08

叶修转为舰船指挥官这件事，在伪月II各军的飞行队间曾经轰动一时。

一来在当时以飞行员出身、上校军衔领一个舰队的指挥权，这种事情不要说在嘉世，就算整个联盟内都十分罕见；二来以叶修的年龄和身体状况，根本远不到退居二线的时候。况且那时光河已经正式投入量产，荣耀17届毕业生也上了前线战场，飞行队正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叶修身上虽然还挂着飞行队总队长的职，但为了舰队的事务，飞行队的事却已经没法过问太多了，更不要说亲自驾机。

接他班的是17期一个叫孙翔的新人，飞行班首席毕业，开制动席的一把好手。这人技术好胆子大，就是性子不怎么招人喜欢，我行我素的实心眼儿，说话还老爱和人犯冲。叶修原本的搭档苏沐橙转去和他飞了一阵光河，脾气那么好的姑娘都被气得摔过东西。

叶修也偷空找这个孙翔谈过几次话，居然也没什么办法。

换做以往张佳乐早就抓紧机会笑话他了，但偏偏这次他自己那边也头疼。他之前看好的百花一对新人，打法也是完全配合不上。开火炮席的邹远倒是认认真真一小伙子，就是制动席的唐昊跟嘉世那边的孙翔一样的死犟，好坏意见一概不听，给他技术建议就跟你顶撞，说队长你一个开火炮的知道什么。

张佳乐好赖一个总队长让个新人气得够呛，逮着机会就朝叶修抱怨：“你们开制动的怎么都那么烦？”

介于自己也被张佳乐连带着骂了进去，叶修想了想还是回答：“人家说的也没错啊，你一个开火炮席的没事对开制动的发表什么意见？”

“我这不是替他们着急……叶修你什么意思啊？你不也从火炮席转开的制动席吗？”

“是啊有本事你也转一个呗，你们开火炮的怎么那么矫情？”

“你们舰上的怎么都站着说话不腰疼！”

“哎哎哎地图炮，过分了啊。”叶修随手把自己盘子里刚切了一刀的点心塞给张佳乐，“我是说真的，看不过去就自己上呗，你不正好缺个搭档吗——来吃个派消消火。”

张佳乐被他突然献起殷勤的样子着实恶心到了：“干嘛突然这么好心？”

“苹果的，不爱吃。”叶修笑笑，顺手拿走了张佳乐的蛋挞，“换一个。”

“你妹，不行！”

这顿饭的餐后甜点张佳乐到底也没吃上。他奋起反击好不容易把快捏变形了的蛋挞夺回手上，正在用力掰叶修捏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头顶出击的警报就这么突兀地响了。两个人条件反射地齐齐站了起来，却发现手还拽在一起。

叶修笑了笑又把蛋挞从张佳乐手里抠了出来：“别吃了，等下上天一飞该吐了。”

“我像你那么没出息？”

“我又不飞。”叶修满不在乎地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嘴里，随便挥挥手转身就走。

“噎死你！”

嘉世和百花的舰队泊在空港的不同出口，两人要去的不是一个方向，默契地各自把头一转，脸上或调笑或愤愤的表情就都不见了，只露出同一种肃穆的面孔。

张佳乐把腕表上的通讯终端捏开的时候想起了叶修最后的那句话，又有了一丝不愉快。他心里觉得对方不飞了可惜，但也清楚飞行员的发展有限、而叶修的才能远不止如此——这一点当年跟叶修一起上过军校的人都清楚得很。

母舰上的总调度已经在询问飞行队长的位置，张佳乐匆匆收起思绪，抬起手回复了一句，加快脚步半跑起来。前头有几个百花的尉官飞行员一边往前赶一边抱怨着星客的进攻来得不是时候，害得人饭都没能吃完。张佳乐想起自己没能吃到的甜点心里十分赞同，路过几个人身边的时候顺手拍了拍最外面那人的肩膀，把对方吓得脸都白了，一连声地道起歉来。

张佳乐被这个会错意的反应逗笑了，脚步不停扭头喊了一句：“好好打，回来把饭吃完。”

结果这仗一打就是昏天暗地，远远地错过了用餐时间。

星客的舰队像是摸清了联盟守备线划分一样，战机找准了各军相接的空域，铺天盖地往地球圈方向钻。

打了一会儿叶修就看出来敌方的走向了，他指挥的舰队在嘉世的侧翼，和百花军的守备区域靠得最近。联盟近月前线军的各军都是采用分舰队规制，各战舰、飞行队战机之间有信号牵引，以确保舰队不散、战时信息网覆盖到位，叶修的旗舰就这么被忙着拦截的飞行队拖得越来越靠近百花军的防守边线，不多久从舰桥上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百花编号的战机飞过。

两军的指挥不统一，飞行队撞在一起光影交织简直乱成了一团。

百花的炮架机几乎全是张佳乐那种不考虑消耗的打法，闪得人眼睛有点吃不消不说，坐在舰桥上还真怕一个不小心被扫到了。指挥席的附近顿时一片紧张的气氛，叶修本人的脸上倒看不出什么不安来，他拿手指敲了敲指挥席的扶手，正好看到天顶上方飞过一架雪狼。

联盟最新锐的歼格机，银白的机身涂层上面带着象征百花的浅红色条纹，机身上的那个编号叶修可太熟悉了，他看了一眼自己这边的坐标，就毫不犹豫地下令全舰队统一后撤。

命令发下去却没有立刻得到执行，嘉世这边的飞行队多少打得有点恋战，没多久第一分队长刘皓的通信请求就到了。

“叶队啊，光靠百花没问题吗？”

“没关系，人家的总队长在呢。”彼此都习惯了这个还在飞行队里的称呼方式，叶修眼睛盯着电子沙盘回答得不是很在意，“我们往下面绕，纵深应援。”

这种时候军制不统一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命令是下达下去了，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一方面敌军的战机纠缠不清，另一方面百花那边不明白嘉世军的用意、配合不上。

叶修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沙盘上还在没完没了缠斗的一架光河问：“还有个不肯跑的是怎么回事？”

刘皓那边的通讯通路还没有切断，在对面有点悻悻地接话：“孙翔嘛，这个我可管不住啊叶队。”

“跟他说不听命令就禁飞，他自己不要命我还心疼苏沐橙呢，我这不要不听话的兵。刘皓，你这个分队长当得不行啊……”叶修在对面开口辩解之前切断了通路，朝通信管制做了个手势，接通了百花那边的舰队指挥。

张佳乐听到辗转传达下来的嘉世作战意图的时候，雪狼的物理弹仓都已经打空了，主机能源倒是还充足。他暂时放弃了回母舰补给的打算，从飞行队的通讯频道里把掩护嘉世转移的命令下达了下去，就近冲着一架正在追着嘉世战机打的敌机堵了上去。

敌方的这台战机也是张佳乐比较熟悉的机型，机体比雪狼大很多，但灵活度明显不如自己。他绕着对方的炮口死角打了几枚干扰弹，让雪狼靠近了对方机顶驾驶舱的位置，拉开机腹的离子光刃加速贴了上去。

一束光弹就在此时出其不意地扫了过来，张佳乐几乎在报警响起的同时猛地朝天顶拉起机身，才勉强躲过，从主屏幕上扫了一眼那光弹的来源，居然是己方的一架光河。

“搞什么呢？”张佳乐还开着全飞行队的通信频道就想骂人，看清机身上的编号他心里的火更旺了，“唐昊邹远！”

一句话的时间身前的敌机已经扭转了炮口，张佳乐来不及细想直接打开侧翼光刃翻转了机身撞过去。敌机的机械爆弹几乎在光刃切入机身的同时命中了雪狼的侧腹，两机都在震颤中后退分开，损伤警报跳上操作屏。张佳乐在天旋地转中咬着牙盯准位置补上一串光弹，确认将对方送入一团火光后，才在主控键盘上匆匆敲了几个数据，重新调整了制动引擎。

侧腹的损伤不算严重，张佳乐确认了一眼能源消耗，就拉着机身朝刚才肇事的光河飞过去。对方居然还在那里横冲直撞，张佳乐扫了一眼它附近的空域，之前被自己掩护的嘉世机正沿着旗舰的信号牵引也朝着差不多的方向撤了过去——眼看着居然就要撞上。

联盟同军的战机都内置自动规避信号，只要在机体正常运作的非强制模式下，都可以自主避让友机，但不同部队的机体间却没有这项功能。张佳乐心里叫了一声不好，出声提醒了一句就加速飞了过去。

嘉世这架机也是光河，虽然机身大不过反应却也迅速，认识到情况之后及时做了飞行线路的调整，却抵不过百花这台机体的冲力过高，最终两架机的机尾还是狠狠地擦了一下。

百花这边的光河整个都被撞得转了起来，没头没脑地往外飞，张佳乐将雪狼的牵引力臂直接弹出去，卡住了对方的机顶，退力引擎开足马力硬是把对方拉住了。

“操，有病吧你！”近距同频里传出嘉世机驾驶员的骂声，那边倒是幸好之前就做足了准备，只停顿了片刻就将机身稳住，又沿着原定路线飞过去了。

“二货。”那边唐昊居然不甘示弱地回骂了一声。

张佳乐忍无可忍：“还不嫌丢人吗？光河BH-702，给我回母舰！”

-TBC-

越写越二啦，迟了几个小时，还是祝葵酱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