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我们的业界良心 @韶华偏安 生日快乐，一更以贺。

虽然过点，也是心意。字数不够，用爱来凑。

——————————————————

一叶之秋 17:32:27

证没扯成而已，不至于这么心灰意冷吧？［叼烟］

叶修真的对着那个灰色的QQ头像抽完了身上最后一支烟。人工合成的向导素混合在烟草香气里，缓慢地渗透肺部，有效持久，却并不能使人愉悦。

就算是对欺负惯了的张佳乐，放了人家鸽子这种事他也还是自知理亏的。然而当时毕竟时间紧迫，他根本来不及解释。本来打算过后找到机会再说明，却没想到对方比他更狠。一个小时前他在联盟官网看见了张佳乐退役的消息，借了网吧的电话打过去，那边已经没有了信号。

过道里传来一串略显踌躇的脚步声，叶修抓紧时间在对话框里又敲了一句“以后还有机会”，想了想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直接关掉了窗口。

他把手一收，一个大码的纸袋就突如其来地砸在面前的键盘上。不沉，引发的动静却不小，震得他脑子一阵嗡嗡乱响，周围几个座甚至投来了或惊奇或责问的眼神。

叶修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故意的是吧？”

“每次都选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跟他长相如出一辙、气质上却大相径庭的孪生弟弟拉过邻座的椅子坐下，压低声抱怨了一句。

叶修打开纸袋确认了一眼，才扭头看着久别的弟弟：“低调懂不懂？皇城脚下啊亲弟。”

“也是你家！”叶秋一脸的不高兴，“到B市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叶修乐了：“我敢吗？”

皇城脚下，亦是塔总部的所在地，他去民政局刷了一把身份证就被缉拿上门，要是回家还不早就被守株待兔了？再者就算塔能放过他，家里那位老爷子也是要把他腿打断的。

也只有这个大概前世欠了他一屁股债的弟弟，多年前被砸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还肯尽心尽力地帮着他跟塔玩那些偷天换日、暗度陈仓的把戏。

叶修把纸袋塞到桌下，多少有点感慨地拍拍弟弟的肩膀：“辛苦了，这么多年多亏还有你。”

“你也知道？”叶秋冷着脸，“哥，你到底什么时候玩够。家里的事不谈，你自己总靠着这些……这也不保险。”

其实凭叶家的背景和关系，不论是强行掩盖自家一个儿子的行踪，还是弄到这些本该算是违禁品的人工向导素，都不算是难事。可一个从觉醒后就没接受过一天系统培训的哨兵，没有正规向导的陪伴长期逍遥在外，对人对己都是巨大隐患。这一点连叶修自己都明白，塔更不可能放任自流。他们虽然不便明着为难叶家，也从来没放弃过寻找。

叶修沉默片刻，弟弟的问题他答不上来。他不是没考虑过这样的自己于社会于家庭是不是太过自私，也曾在那个无人能及的巅峰时期考虑过就此功成身退，可是当嘉世的成绩开始下滑，联盟中却有更多战队渐渐崛起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也一点都不想停下来。

第三赛季总决赛之后，张佳乐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下次一定会在这个舞台上击败他拿个冠军，而这誓言至今也没能实现。他们甚至再也没在决赛中碰过一次面，对方就这样匆匆从这个舞台上消失，甚至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叶修笑了笑：“我心里有数，真到了撑不住的那一天，肯定麻溜地去自首，行不行？”

他其实还是很看得开——这个圈里毕竟有多少人是带着遗憾走的，而他无论什么时候走都不应该有遗憾。

叶修站起来找网管叫了一听可乐，抠抠巴巴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付了钱，打开罐子摆在弟弟面前。

“可惜啊……来这路上出了点状况，要不还能让你见见你嫂。”

“啥？”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叶秋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又立马憋出一张鄙视的脸，“得了吧你，别YY了。就你那点儿破工资，四环外的房子都租不起，还娶媳妇儿？”

“我媳妇儿有钱不行？”叶修笑出声，语气里莫名就有点得意。

叶秋终于来了点兴趣：“把你美的……人呢？”

“丢了。”

“丢……”叶秋扬扬眉毛，感到哥哥纯粹是在逗自己玩，“你就吹吧！”

叶修并不在意，只是伸出手弹了弹弟弟面前的可乐瓶子，示意他快喝。

“放心，我会把他找回来的。”

张佳乐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甚至有些发烧。这情况从他来到这个训练基地开始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他的精神状况十分不稳定，新环境令他分外不安，有时是压抑感，有时又如置身旷野，有时信息量过高，有时又一片虚无。

他去“看病”，基地的钱医生本身是个高级向导，对这事见怪不怪。

“这里精神流比较密集多样，你初来乍到，不适是正常反应，相当于水土不服，过一阵自然会好。”

张佳乐点点头，心想我确实水土不服，我都离开学校七八年了，现在你让我读书，我肯定病入膏肓。

钱医生又说：“如果实在受不了，可以尝试进行一些惯有的规律性活动来缓解不适——你平时有没有什么长期坚持的日常要做的事？”

“打游戏。”张佳乐脱口而出。

“……什么？”

“打游戏啊，训练、比赛，要么就纯玩，每天大概8到10个小时吧。”

一说起这些，面前这个连续几天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新来者眼里好像有光。

钱医生愣了一秒，内心惋惜震撼不已：这么多年不务正业，简直白瞎了一个素质奇高的向导！

当然，作为一个同样素质奇高的专业向导，他顺利克制住把内心活动说出来的冲动，淡定点头：“可以。”

“可以吗？”张佳乐也愣了，“网游啊？需要上网的。”

“可以的。”

“训练期结束前不是不允许接触外界吗？”为此他连手机都被没收了，还愤愤不平了很久。

“这很容易 ，我这里只需要给你一个简单的精神暗示，让你在对外接触时不可以透露自己的身份及所在地就可以。”

“这么厉害？”

钱医生笑了，顺势鼓励他：“等完成向导训练，你也行的。”

张佳乐充满期待地站了起来：“那……能帮我买张账号卡吗？”

“……”钱医生觉得自己诊断失误——这特么不是水土不服，是网瘾综合症，得电。

张佳乐走后，钱医生给带他回来的范指导打电话。

“怎么样？”

“试过了，不行。一如所料他的精神壁垒薄得不堪一击，但是当我尝试探照‘叶修’的所在时，发现他给自己做了很强的暗示，这一部分的记忆已经被完全掩藏起来了。”

最令人头疼的是，因为张佳乐完全是个新手，这个暗示是下意识的行为，蛮横粗暴毫无方法和技巧可循，即使有经验如钱医生，也找不到破解的门路。

而之前那个在当值的女哨兵也是同样的情况，被张佳乐出于本能下达了强烈的暗示后，甚至差点损伤到脑，再醒来时已经彻底忘记当天所发生的事。

“解不开吗？反暗示呢？”

“他毕竟是向导……”钱医生有点无奈地提醒对方，他能借机混进人家的精神领域已经是托了对手经验完全空白的福了。

“嗯。”这一点对面倒是完全认同。张佳乐身为向导的基础素质很高，精神域又是十分罕见的广域型——不然塔也不会煞费苦心地把他带回来。

与哨兵不同，觉醒的向导在体能和精神状况方面几乎与常人无异，即使放任不理，也不会对普通社会生态造成威胁。因此通常情况下，塔是不会对向导进行强制征召的。

“那就这样吧，反正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谢谢你了。”

放下电话，钱医生很是感慨。这个叶修究竟有什么能耐，竟能令塔如此一筹莫展？这么多年躲得毫无踪迹不说，自己身边没有向导竟然也从没出过事。

他看过叶修在塔内部档案上留下的评估资料，以他的经验来说，这个级别的哨兵，即使稳定地依赖人工向导素，没有适当的精神疏导，也绝不可能撑过五年以上不出一点事情。

鬼使神差地，他又看了一眼留在电脑桌面上的张佳乐的资料。

“对……”他猛然反应过来，“我还得给他买账号卡去？”

浅花迷人穿着一身新手装站在第一区的出生点。版本末期，又是老服，新玩家寥寥无几。难得有几个新出生的角色路过身边，也一看就是小号，各自目标明确、行色匆匆。

张佳乐花了一分钟调整了快捷键和技能栏，对着人物界面下的白板装备和武器，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之前他在各大区和神之领域也有几个装备不错的满级小号，但都是底下的公会帮他收拾好的，自己练级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幸好任务系统那一套都是熟悉的，新手村外人烟稀少自然打怪效率也高，没一会儿就升了好几级。交完一批任务之后他停下来看了一会儿新得的技能点，故意照着和百花缭乱完全不一样的思路点了几个技能。

这时候世界频道忽然热闹了起来，张佳乐匆匆扫了一眼，似乎是几个大公会为了抢世界Boss的事情掐了起来，大批ID里面居然还有几个自己比较熟悉的百花谷高层管理人。从网游时代一路打上来的张大神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加上还有眼熟的人，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围观了一会儿，却没想到话题一路从Boss跑偏到了自己退役的事上。

网游里面掐架，本来就是冷嘲热讽、人身攻击什么的无所不用其极，只是看到一帮不知名的ID对着百花谷的人刷屏叫嚣“你们当家大神都卷铺盖滚了，还有心情凑什么热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眼皮跳了一下。

张佳乐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把心口那团无名火压了下去，他吸了一口气，决定屏蔽世界频道专心练级，点下确定操作键的前一刻聊天窗口却又跳出一行字来。

[侵略如火][世界]：呵呵。抢怪的能耐没有，复制粘贴的速度倒是挺快的。Boss材料我收下了，下周见。

这句话很快就被各种夹带着星号马赛克的哀嚎刷没了，张佳乐却对着聊天窗口愣住好几秒。

这个ID他也有印象，却不是来自百花谷——是嘉王朝的人。

他鬼使神差地向上翻了几页聊天记录，点开了对方的密聊，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贴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发过去。

而系统很快弹出一条错误提示：对方已下线。

“叶哥，好了吗？”刘皓站在机房门口，眼里是藏不住的不耐烦。他早就收拾好了夏休回程的行李，急着开完俱乐部的总结会议好去赶飞机。

“哦。”叶修拔出账号卡交还给身边的俱乐部工作人员，从椅子上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其实他对这些走形式的活动一直兴趣缺缺，然而俱乐部订了规矩，陶轩已经为了他不上心的问题说了他好几次，嘉世这赛季的成绩太不理想，老板的情绪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临出门前，叶修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抬手摸了摸口袋——香烟和打火机都在。他奇怪地转回身又看了一圈，倒把刘皓看懵了。

“怎么了？”

“……没什么。”叶修把手插进口袋里，心不在焉地往前走。

刘皓赶紧跟了过来：“叶哥，抢Boss的事别总亲自去了，团队赛人员重新配置的问题经理都问过我好几次了，我也是一筹莫展啊，有空你也给点意见吧？”

叶修抿着嘴没有马上接话，身边人一点点加快的心跳声隔着胸腔传过来，透出点躁动不安。

“叶哥？”

“人都不是问题，心思才是关键。”

“啊？”

叶修扭头看了自己的副队一眼：“把副队长换下来，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心跳声又加快了，刘皓白着脸呆了半天，才勉强开口：“哈哈，别开玩笑嘛。”

叶修也笑了：“你的位置关键，有空多磨练跟远近程的衔接技巧，别理那几个外行瞎搀和。”

看着对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又问：“假期回去账号卡带走吗？”

“不带了，经理说让留队里。”

“也好，你那手和腰带属性都不行，趁机会让老关给你升级一下。”他顿了一下，补充一句，“带张一区的小号走，假期有空上来抢Boss。”

“好。”刘皓挤出一个应付的笑容。

叶修看得出对方不太乐意，不过他并不在意——自黄金一代以后，职业选手多少有些瞧不起网游里的这些事情，嘉世现在抱有这种想法的年轻一代比比皆是，他早就习以为常。

“我说你你不要不高兴，什么时候打败我，你来当队长。”

他轻描淡写甩下这句话，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