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去的是杂粮,挤出来的是叶乐。
脑洞二百五包,手速零点一鱼。
影视剧相关见子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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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乐]想我没

年代久远的合志文,校园paro

之前发过试阅但好像忘了发全文,出来清清灰。



张佳乐上学校报到那天,正赶上新生也报到,校门内外热闹得像赶集。

R中是全日制寄宿学校,新生来校仿佛集体搬家。张佳乐拽着自己的拖箱陷在学生家长和行李的海洋里寸步难行,关键是他还不认路。咨询点被围得水泄不通,还时不时有热情的家长跟他搭讪:同学你一个人来报到啊?哪个班的?要不要帮忙?宿舍楼哪里走?

张佳乐内心的白眼翻到天上去,他平生最大恨事就是别人把他往小里看,他心想我要知道我也不在这儿磨叽了啊?好容易杀出重围找到一片清净之地,也亏得他眼尖,大老远在人群外瞧见个身穿T恤裤衩脚踩人字拖、两手插在裤袋里看热闹的闲人。这架势一看就是老鸟,他当机立断凑上去搭讪:“哎这位同学你好请问……”

人字拖从懒散的神游状态中回过神来,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他一眼,笑嘻嘻地说:“什么同学?叫学长。”

“……”已经被误会了一上午的张佳乐终于压不住心头的怒气,抬手抹了抹自己一脑门的汗,决定运用自己教师生涯的第一次权威:“什么学长?叫老师!”

下一个瞬间,他十分确定地在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讶异之下看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藐视。

“不会吧?”

午饭前终于办完报到和登记,天热加上心力交瘁,张佳乐懒得出门觅食,坐在床上对着摊开的行李直晃神。人生从零开始,他说不出自己内心是充满期许还是焦虑迷茫。

隔壁学生宿舍楼走廊上热火朝天,模模糊糊地传进耳朵,人字拖同学玩味的笑容忽然在脑海重现,挥之不去。

张佳乐越想越来气。

小样,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忘了自己向来乌鸦嘴。

R中的老美术教师刚退二线,学校把高二整个年级的美术课都交给了张佳乐。他还没晃过神来,就在人生第一节课上再次见到了人字拖同学。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况仇人还在自己的课上公然睡觉。

“这位同学……”张佳乐努力维持着自己平易近人的形象,默默掰断了手中的粉笔。

下面传出点稀稀拉拉的笑声,人字拖的同桌站起来打报告:“老师,他昨晚连夜练小号,现在正在补觉……要不要叫醒他?”

R中校风自由,没有什么升学压力,学生大多散漫惯了的,文化课都不一定买老师的帐,何况美术这种拿来放松身心的课。全班学生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热闹,眼看着张佳乐掰断了手中第二截粉笔。

“啪”、“啪”、“啪”,三截粉笔头接连敲在人字拖面前的课桌,梦中人带着一脸疑惑迷迷糊糊抬起了头。

“好炫……可惜没打中。”

“你!”张佳乐气得上下牙打哆嗦,还记得要保持镇定,“叫什么名字?”

人字拖终于清醒过来,看清了新来老师的脸,又看了看黑板上龙飞凤舞自我介绍的三个字,露出一脸会意的笑:“报告张老师,我叫薛掌。”

全班和张佳乐一起愣了一秒钟,而后哄堂大笑。

直到下课之前,出师不利的张老师才终于在好心学生的帮助下了解到人字拖同学的大名。这一顿闹还让他莫名获得了学生们的好感。

当然,这丝毫抹消不了张佳乐心中的怒意。

叶修是吧,我可记住你了!他在心里恨恨地说。

于是乎,高二3班的第二节美术课,新上任的张老师专注地点起了叶修同学的名。

在第六次胡编乱造回答提问失败、并遭到老师无情的嘲讽后,叶修淡定地坐下,抽出手边的草稿本写起来。

小纸条揉成团,精准地丢上讲台,张佳乐忙里偷闲打开一瞧:张老师,您这么找茬多没效率啊,不如直接给我的美术作业打不及格呗?

张佳乐揉着额角的青筋:“下面布置作业……”

我还对付不了你了是吧?

那节课的作业是人物肖像漫画,张佳乐让学生们自己挑选些大家都熟知的人物来画。等作业收上来,他不紧不慢地把叶修的那一份挑出来。

果不其然是一张极尽敷衍毫无辨识度的简笔画。张佳乐冷笑一声把叶修叫起来,把纸面翻过去对着全班:“什么玩意,你这画的谁?”

“你啊,小张老师。”

张佳乐一愣,下意识地要把画翻回来,手还没收彻底,就听到小冤家扭头问起同桌:“像不像啊?”

“像——”全班一起起哄。

张老师尴尬万分,提高了嗓门问:“让你们找大家都熟悉的人物来画,谁让你画我了?”

“我们都熟悉你呀小张老师。”

“对呀……”

“别说还真挺像的啊!”

张佳乐在议论纷纷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简笔画”,线条还算流畅但明显能简则简的人物肖像,抿着嘴额头边挂着一个“井”字。他把素描纸往自己手边的画夹里重重一塞,施展了教师生涯中的第二次权威。

“不及格!重画。”

“哦。”叶修同学没有表示异议,应了一声之后气定神闲地坐了下去。

站在讲台上的小张老师瞬间觉得自己输了一城。

这事过了不到一个星期,张佳乐在隔壁班上课时收到叶修交来的一张中规中矩的补交作业。对方这下子满脸笑意一口一个小张老师,倒是显得毫无芥蒂。

这脸皮可真厚啊,张佳乐忍不住想。但介于对方认错态度良好、表现积极,他打算暂且放人一马。

这事本来这样也就算了,可是一流的观察力让小张老师很快发现,叶修的出现倒引起了隔壁班学生的普遍关注,并且大部分女生游走于他俩之间的眼神都特别意味深长。

他目不斜视地在黑板上贴起了演示画稿,耳中却留意起身后学生的窃窃私语——高中生传播流言的速度快得惊人,看来年级内早把他这位新来的年轻老师和问题学生间的事迹传了个遍。而女孩子间语焉不详的议论中更掺杂着没来由的暧昧和振奋,听得张佳乐眉毛直跳。

啥?萌?傲娇?无赖?啥意思?

他仿佛看见自己与这些小了十岁的学生之间一道天堑般的代沟。

尽管如此,这不到一个月的教学经验让他感觉到,自己在这群孩子们中间融入得还是不错的,甚至可以说是大受欢迎。学生们觉得他年轻随和,行走间都带着点青春期少年少女们都钦慕的“忧郁艺术家气质”,都乐意同他亲近,还非要在“张老师”的称呼前面加个“小”字,以显得亲切。这虽然触到他心中最大的雷点,但毕竟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张佳乐虽然无奈,也只能咬着牙默许。

相反的,做为美术老师,张佳乐平时与学生接触的机会其实并不太多,整个年级轮着教一圈下来,能记住的学生寥寥无几,叶修算是首当其冲的一位。闲来无事他也在办公室其他几位老教师的闲聊中听过不少叶修的光荣事迹,居然都纷纷认可这学生是个特招人烦、却又叫人恨不起来的神奇人物。

比方说他虽然在课堂上从来一副无心向学的样子,却总能在老师提问冷场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接下话茬。

再比方说,虽然他为人特别嘴贱,但据说平时生活还挺关心班集体。

讨厌他的人固然十分讨厌他,跟他关系特别好的却也大有人在。

在第三次晚自修结束时间路过高二3班的门口、见到叶修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关灯关窗又锁门之后,张佳乐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神奇的问题学生也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兴趣。

“叶修。”张佳乐放下身段主动打了个招呼,“想不到你也挺为同学服务的嘛?”

“哦,”对方大方地递上一个微笑,“我在等门卫换班时间,反正也是闲着。小张老师这么晚出去吃夜宵啊?不怕长小肚子吗?”

所谓等门卫换班,其实就是寄宿生爱常干的偷溜出去网吧通宵,张佳乐大学年代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但出门吃夜宵这种事,实在是莫须有的罪名。

一时间不知针对对方话里的哪个点生气,张佳乐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身后叶修还紧追不舍地喊了一嗓子:“啊,别告诉我们舍管啊!”

我就不该打这个招呼。他愤愤地想。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招呼,居然招来了对方对自己投桃报李的关注。从此以后不管是在操场、走廊、宿舍、食堂,甚至是上个厕所,都能收到对方冷不丁的一声招呼。张佳乐防不胜防,也烦不胜烦。叶修同学天生有种自来熟的气质,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要不是被张佳乐严词拒绝,早就和老师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有时候张佳乐赶上没课,搬个画架在操场后边的小树林一坐一个下午,就这样也能和体育课遛号出来的叶修狭路相逢。

“哟,大艺术家呀,小张老师。”叶修探头过来看看,一大一小两个字念得千回百转,听得张佳乐气不打一处来。

“大小也是你老师!怎么不上课?”

“请病假了。”

“哦……”张佳乐扭头看看叶修,小伙子精神旺健,哪有点生病的样子,“生病怎么不好好休息?”

叶修一脸惊奇:“这年头请病假的谁还真的生病啊?”

“……就这么告诉我没问题吗?”

“对哦,别告诉我们班主任啊。”

张佳乐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招!

叶修单方面地宣布和张佳乐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张佳乐对此无可奈何,并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到对方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就连周末想找个时间安静地写个生放松一下,也老能看见叶修一身校服配个人字拖,极没有格调地打自己面前路过。

“哟小张老师,又在和艺术的灵魂对话啦?”

煞风景啊!张佳乐捏捏画笔,脑仁疼。

“叶修,你又偷溜出去网吧啦!”

“周末出去怎么能算偷溜?昨天那次才算。”

“你还好意思说?”

“对啊,老规矩不要告诉舍监啊——”

“滚——”

叶修脚不停步,两人越隔越远,到最后仿佛山歌对唱。秋叶从树顶掉下来,落到两人中间的水泥小路上,衬得叶修那不怎么着调的背影有些萧条和单薄。

张佳乐有一瞬间的怔忪,放下画笔。

来R中念书的学生大多是为混个日子,但混成叶修这样潇洒成仙的也是十分罕见。他的身上和许多同年龄段的男生有着不少共性:自负、厚脸皮、口无遮拦,但又有些让人说不上来的区别。

张佳乐不由回忆了一下自己那并不太遥远的高中岁月,似乎也正经历着成长中的野心叛逆和对未来的迷茫,就不忍心再对对方多有苛责。

他想,老师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小屁孩儿计较了吧。

张老师一片苦心,也不知小屁孩儿体会到多少。转眼间寒假将至,他做贼心虚,谎称工作太忙,和家里报了备不回去过年。

这不是张佳乐在H市度经历过的第一个冬天,却是自己一个人在外过的第一个春节。R中地处市郊,交通和生活都不便利,一到冬季草木萧索,不仅师生放假基本走个干净,就连学校周边的各色店铺也都关得七七八八,难免冷清。但一想到就此免去了一大堆三姑六婆家长里短,寂寥之余不免还感到一点省心。

假期食堂关门,张佳乐提前买好电炉自己在宿舍做饭,作为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才两天就感到了厌烦,改投进外卖的怀抱。 他每天睡醒了就吃,吃饱了自娱自乐,过了几天毫无作息可言却很是逍遥的日子。偶尔实在闲得无聊,才在拿外卖的时候跟传达室值班的大爷聊几句话不算投机的家常。就这么一聊,让他碰见拎着包方便面跑来蹭电炉的叶修。

“怎么没回家过年啊?”

四目相对,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又同时闭了嘴。

张佳乐犹豫片刻,背着家里人辞职转行所以不敢回家这种事身为老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只好打个哈哈:“我离家出走啊。”

叶修大笑:“这么巧啊,我也离家出走。”

张佳乐不信:“小屁孩儿离什么家出什么走?”

叶修不甘示弱:“那你呢,都多大了还中二?”

张佳乐被梗得无语,眼睁睁看着对方熟络地跟值班大爷打个招呼,麻溜地加水加料把泡面下锅。

又忍不住问:“你每天就吃这个?”

“不然呢?”叶修抬眼看看他手中的外卖袋,也问,“你每天就吃这个?”

张佳乐气结:“比你那个好多了好吧?你还在长身体吧,爸妈也不管你吗?”

叶修做无语状:“都说了我离家出走啊?”

“你还来真的了是吧?”张佳乐翻他个白眼,“吃点好的听到没?”

“没钱啊。”叶修低头看看,示意自己真的很穷。就算在假期里,他还是那身万年不换的校服外套,脚下蹬双旧旧的棉拖鞋,两手插在口袋里,在H市的阴冷空气里缩着上半身,一副非常逼真的寒酸样。要不是实在没见过穷得这么嚣张跋扈的人,张佳乐可能真的要信了。

“你爱咋咋地吧。”他叹口气想了想,打开自己的外卖盒,从里面夹出片煎鸡蛋丢进开始冒出热气的面汤里,拎着袋子出门去了。

往前走了没几步,又忍不住回头,见叶修站在传达室的窗边,拿着手中的筷子朝他笑嘻嘻地挥了挥。

张佳乐一个绷不住脸,也跟着笑了笑。

第二天,叶修抱着被服团敲开了张佳乐宿舍的大门:“小张老师,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一个人过假期怪无聊的,特地前来陪陪你。有没有很感动?”

张佳乐目瞪口呆,第一个反应是想把门板甩他脸上,看看他嬉皮笑脸站在门口的样子,又实在下不去手。

想想对方一个半大的孩子,也是孤零零一个人过假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还是怪可怜的。虽然板着脸,到底还是让出一条路来。

R中的教工宿舍条件一般,除了房间大点还有空调之外,跟普通学生宿舍相比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连睡觉的床也都是学生宿舍那搬过来的上下铺。叶修啧啧地嫌弃了几句,手脚麻利地把张佳乐拿来当仓库的上铺收拾一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开启了假期蹭吃蹭住模式。

一夜之间张佳乐仿佛回到了好几年前合宿的大学时代,上铺兄弟还是个偶尔挺惹人嫌的小屁孩儿。

偏偏这个上铺兄弟对自己的评价毫不自知,充满好奇地参观起自己的临时住所,只花了一天功夫就把电脑电炉据为己有。马屁拍的还挺到位:“小张老师,我以前真没看出来,您还是如此舍己为人关爱学生的好老师,当您的学生简直太幸运了。”

并没有打算舍己为你啊?!

张佳乐内心暴跳如雷,但为了老师的矜持和尊严,他也只能忍痛收下这拍到天上去的马屁,默认了对方鸠占鹊巢的罪行。

有了电脑电炉,叶修舍弃了每天网吧宿舍传达室三点一线的日子,专心窝在张佳乐的宿舍蹭空调,偶尔自告奋勇替张佳乐拿个外卖,都被对方以不忍看他穿那么单薄往外跑为由谢绝了。

他还真的每天一日三餐泡面度日,偶尔添包榨菜泡面肠什么的就算加餐了。张佳乐实在看不过去,从此外卖多点一份,早餐零食共享。

叶修夸张地感激涕零:“张老师,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张佳乐心说你可千万别唯有以身相许,就见叶修回身从背包里翻出多年的珍藏。

“唯有请你吃包辣条。”

“……滚!”

尽管时不时就被惹毛,张佳乐也不得不承认两人一室的日子确实给寒冷的冬日添了一丝暖气。

他在房间里摆着画架,趁假期专心补完他那套学期里起草的校园风景志。叶修就在身后咔哒咔哒地敲键盘。两人对手头的事认真起来都特别专注,彼此也不怎么说话,只有累了站起来活动活动的时候才站到对方身后观摩片刻。叶修对绘画自然是外行,张佳乐对电子游戏也是一知半解,彼此也就是看个热闹。

有时叶修带着耳机猫在黑暗中打了一夜游戏,张佳乐早晨醒来的时候就能看见床头小桌上抹好果酱的面包和保温杯里泡好的咖啡,因为床小而总是被自己踢掉在地下的被子也好好地盖在了身上。

除夕那晚张佳乐买了一大堆材料准备煮个火锅凑合一顿年夜饭,水都烧开了才发现忘了买底料。叶修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有办法,翻出所有库存的红烧牛肉面,把调味包拆了丢下去。两个人煮了一锅淡得无与伦比的新年火锅,最后是猜拳吃完的——输的人吃。

饭后张佳乐往家里打了个拜年电话,一提及自己这边的工作现况就各种含糊其辞。叶修在一边听得饶有兴味,等张佳乐挂了电话,笑嘻嘻地问:“离家出走哈?”

张佳乐有点尴尬:“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

想想又把手机递过去:“你也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

叶修摆摆手:“不打。”

“为啥?”

“毕竟我是真的离家出走啊。”

张佳乐呸了一声,又看看叶修一脸认真:“真的啊?”

“真的啊。”

“为啥……”

“想打游戏,家里人不让。”

张佳乐心想就为这点事?不太相信。但想想也许人人都有些不愿言说的身世,也就没再仔细追问。

叶修倒是一脸无所谓:“小张老师呢?为什么‘离家出走’?”

张佳乐笑笑:“想画画,家里人不让。”

这话题点到即止,两人又按照习惯各干起各自的事情,等十二点一到,游戏里忽然敲起了钟,吓了张佳乐一跳。

叶修转过身来:“小张老师,新年快乐!”

张佳乐挺高兴:“新年快乐,叶修同学。”

寒假结束叶修悄没声息地搬了回去,房间里猛少了一个人张佳乐还有些不适应,好在一开学校园里自然又热闹了起来,再见了叶修心态也比以前大有不同,再没那么容易一戳就爆炸。

用叶修的话说就是师生间的革命友谊突飞猛进。张佳乐啐他一脸,但到底已经习惯了那副厚脸皮的小样,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凑着开两句玩笑。

日子一久连班上同学都看出小张老师态度的转变。一下课一群女生围着叶修逼供:“厉害了你啊,快说怎么把小张老师泡到手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张佳乐莫名其妙。

再去看叶修,对方又是一脸的意味深长:“……毕竟春天到了。”

神经病!张佳乐往笑得前仰后合的学生堆里丢一个粉笔头,抱着大堆图册出了门。

但春天的确是到了,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们总免不了蠢蠢欲动的心。

别看叶修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真的有女生给他送爱心便当。叶修同学骑着辆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小破自行车,龙头上挂一个画风相当不符合人设的精致便当包裹,晃晃悠悠地回宿舍,沿途全是各色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据说送饭的是初中部百里挑一的美女校花,水嫩得不得了。

张佳乐看见了也跟着咬牙切齿:现在的小年轻哟,我上学的时候……不,我到现在都还没谈过恋爱呢!

小年轻叶修路过张老师身边,把车停了下来:“小张老师,回宿舍吗,载你一程啊?”

从这回宿舍的林荫道是一段不算很陡的上坡路,叶修骑着小破自行车吭哧吭哧带着小张老师爬坡,行进速度还比不上两旁步行的同学,回头率杠杠的。张佳乐骑虎难下,十分尴尬;叶修心情愉快,一路喘着气哼着小调。路不算颠,但是快要散架的小破自行车自带的震动效果咯噔咯噔颠得张佳乐屁股发麻。

信了你的邪,他想。

“有女朋友了吗?”张佳乐的声音被颠得带着抖。

“有啊。”

“哦?”张佳乐偷偷瞄一眼车龙头上的便当盒,“谁啊?哪个班的?我认识不?”

“你认识的,就是荣耀女神啊。”

“……”张佳乐回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每天玩的那款游戏,“开什么玩笑?问你正经的。”

“我说真的啊,难道你不把缪斯女神当女朋友?”

张佳乐大怒:“胡说八道,那是我老婆!”

叶修哈哈大笑,自行车在原地猛打了几个弯,甩得后座的人前仰后合。

“你老婆是不是多了点?”

“关你屁事!”张佳乐面无人色抱着叶修的腰,“你骑稳了!”

 

那阵子张佳乐迷上了人物画写实,笔下多是R中的学生,喜怒哀乐形形色色。

有时他搬张马扎随便就找个地坐下取材,叶修便跑来探着脑袋凑热闹:“给我也画一幅呗?”

“去去去,边儿去!”张佳乐拿手赶他。

“小气,我还给你画过呢。”

“滚!”不提还罢了,提起来更来气。

叶修嘻嘻哈哈地不肯走:“要不我教你打荣耀吧?”

张佳乐俯身去翻地下的工具包,没有粉笔只好拿颜料砸他:“你给我好好念书啊!”

打个游戏我还用你来教?

最后张佳乐到底还是玩了玩荣耀,账号卡还是叶修偷偷送的,夹在交上来的美术作业里头,差点被当作垃圾扔掉。

张佳乐无言地看着账号卡背面贴着的纸条:“我女朋友,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这混小子!

他抽了一晚上空更新了叶修装在自己电脑里的客户端,建号捏人起名研究操作,加了叶修的好友后第一句话就是:“吃泡面连个五毛钱的鸡蛋都舍不得加,送起好几十块的账号卡倒是眼都不眨一下。”

对面打字速度飞快:“报答您的留宿之恩嘛,走走走,带你练级。”

荣耀确实是个好游戏,就算张佳乐对竞技类网游没多大兴趣,也不能否认它的设计十分吸引人。越玩下去,就越是觉出叶修的厉害之处,不单单是经验老道可以概括。闲来无事他在网上搜搜游戏攻略,发现叶修的ID似乎在整个游戏圈都十分出名。

“大神带我受宠若惊啊。”再上游戏时张佳乐忍不住跟叶修开开玩笑。

“应该的应该的,你是老师嘛。”一叶之秋对百花缭乱做出一个“摸头”的动作。

百花缭乱怒扇了一叶之秋一个耳光,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对方闪避不及,居然被打掉了一点血。

一叶之秋的头顶和百花缭乱一起飘出一排“哈哈哈哈”。

“手速挺高啊,有职业选手的潜力。”

“拉倒吧你!”

张佳乐一个人在房间里笑出了声,又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回头看看空荡荡的房间,又看看电脑屏幕。

游戏里百花缭乱冷不丁地问:“暑假你还来住吗?”

“哦,想我啦?”

“**!”

“说的啥?”

“**!”

“啥???”

“衮淡!!!”

张佳乐很快发现了这个游戏的一大好处,就是话不投机的时候可以直接动手。

话虽如此,动手他也打不过叶修,一开始是毫无还手之力,到后来百花缭乱满级搞了点装备,渐渐也能和一叶之秋打上一会儿。

叶修pk时和在生活中完全是两个样,充满了毫不留情的攻击性。

一叶之秋的长矛拖着法术炫纹划破面前的空气,落在张佳乐眼里,有种携带侵略性的美感。

张佳乐看得入迷。

到暑假叶修真的又来了。用他的话说,白捡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这位同学,”张佳乐把画板当黑板怒敲,“骗吃骗喝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说什么?我想你了张老师?”

“……你还是闭嘴吧。”

其时张佳乐正着手把校园人物写实的稿子完善整理成册,准备送去参加央美的比赛;叶修则忙着拉人组建游戏战队。两个人动不动就各自坐到天明,困极了的时候就聊聊天提提精神,对话往往以张佳乐提出真人pk结束。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勉强也能想起自己为人师表的职责,敦促叶修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上铺一阵唏唏嗦嗦,叶修从床边探下头来:“张老师,你为什么转行当老师?”

张佳乐抬眼看看,不明所以。

叶修又问:“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啊?为什么不喜欢干了?”

“也不是不喜欢了……”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

“小时候爱画画,梦想长大当个画家,被父母说不切实际;后来上了学,觉得当老师了不起,结果父母又嫌没出息。大学选了建筑系,毕业以后留在H市工作了几年,说实话干得也还可以吧,却还是压根放不下小时候的那点念想。”

张佳乐说得晃了神,等回过神来,发现叶修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他笑笑:“H市是个好地方,风景如织游人如画,呆久了人又变得愿意做梦了。”

叶修也笑了:“绕了一圈又回来了是吧?”

“嗯,又回来了。”

“张老师呀,我和你一样。”叶修翻身躺回去,嘎吱嘎吱地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伸伸腰,“就是电竞和一般的梦想不太一样,没时间绕圈子——职业生命太短暂了,错过一分一秒都追不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像个饱经沧桑的成年人,跟平时那个调皮捣蛋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张佳乐有些感慨,为自己、也为躺在上头的叶修。

“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了?”

“你终于信啦?”叶修假模假样叹口气,“没办法,毕竟这想法比当个画家还不切实际,比当老师还没出息。”

“……小屁孩儿。”张佳乐忍不住抬脚踹踹上铺的床板。

“不小了。”叶修敲敲窗板,“在我这个年纪业内已经不少人是成名高手了。”

“哦?你还不是成名高手呀?”

“哦,那倒是。”

“不要脸。”

张佳乐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等一睁眼已经快到中午,叶修坐在电脑旁边,正开着百花缭乱在单刷副本。张佳乐爬起来看看,这副本出一把外观他很喜欢的橙武,他自己一直刷不出来,也没什么时间去。

“怎么忽然这么好心?”张佳乐总觉得能从空气里嗅出阴谋的味道。

叶修头也不回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报答你给我画画之恩呗。”

“我什么时候给你画……啊。”张佳乐正要反驳,一眼瞥到昨晚随手抽出来忘了收回去的草稿夹。

“反了你了竟敢随便翻我东西了啊?”

“什么你的东西明明是你私藏本人的作品。”

“呸!你那也配叫作品?”

叶修回过头来,夸张地抹脸:“注意素质啊张老师,牙也不刷就喷人。”

“滚滚滚!”

中午叶修被赶出门去取外卖,张佳乐悄悄又把草稿夹翻出来看看,一堆行云流水的涂鸦和速写里面夹着张风格迥异的简笔肖像漫画,脑门上那个歪歪的井字看久了竟还有些可爱。画纸背面是自己后来添上去的素描,少年人歪着招惹人的嘴角,笔触潦草却传神。

张佳乐觉得有些热起来,匆匆收起草稿夹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他回头看看还挂着游戏的电脑,屏幕上百花缭乱变换着各种骚包的待机动作,手中新换的橙武熠熠生辉。

他轻轻笑了声,心底说不上高兴还是不安。

 

天气越发的热,张佳乐开始变得容易烦躁走神,时常对着画就发起呆来。叶修觉得好玩,时不时从背后搞突袭吓唬他。

张佳乐吃了几回亏抗议无果,只好奋起反抗甩了叶修一脖子颜料,甩得对方一脸懵逼。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张老师!”

张佳乐一顿狂笑,笑完到底过意不去,拽着叶修上浴室善后,自告奋勇帮他洗颜料。却想不到叶修居然怕痒,死捏着张佳乐的手笑得快要断气也不让他碰脖子。

认识了这么许久总算抓住对方一点儿弱点,张佳乐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恨不得立马把对方按在地下实施疯狂的报复。两人在浴室你追我打闹了半天,颜料没洗干净,倒把人淋得湿透,最后叶修跪地求饶,终结游戏。

两人坐在地下大喘气,张佳乐对叶修的战斗取得了具有历史意义的胜利,那内心的得意自然溢于言表。叶修盯着他看会儿,也乐:“这会儿高兴啦?”

张佳乐一愣:“什么高兴不高兴。”

“我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嘛,有什么心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滚蛋吧你!”张佳乐拿湿乎乎的巴掌拍叶修一脸水,匆匆站起来,“快洗干净别废话。”

便逃跑似地奔出浴室。

到夜里张佳乐忽然失眠,关了灯躺在黑暗里干瞪眼。

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心事,而他的心事就躺在上铺呼呼大睡,偶尔翻个身也弄得他大气不敢出一声。这认知令他既兴奋又绝望,他无声地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安静地数羊。

不知煎熬多久,到精神终于开始恍惚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异常的动静。张佳乐猛然清醒,压低了声音的喘息和衣被摩擦的声音令他陷入极度的尴尬甚至紧张——每一个经历过青春期的男性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张佳乐只好屏住呼吸,努力地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良久,上头的动静终于消停,他刚想出一口气,却听见上铺轻轻叹了一声。

“张老师,醒着吧。”

这一声不啻晴天霹雳,打得张佳乐一个激灵。

叶修接着说:“张老师,帮帮我,好不好?”

张佳乐不敢作声。

“张老师……”

这一声近乎讨好,又似乞求,他沉默片刻,咬牙爬起来,爬到上铺边沿。

“怎么了?”

黑暗里伸出一只手,带着掌心的薄汗扣住他手腕。

那夜的记忆是模糊而失真的。到后来张佳乐头脑迷糊而沉默,任由叶修拉着自己的手在水龙头底下冲洗。微凉的水从两人缠绕的指间流下,叶修难得安静,一言不发地用指尖将他掌心指缝揉搓干净。

“对不起啊,张老师。”最后他在晨曦的微光里轻轻说。

张佳乐醒来懊悔得撕心裂肺。他希望昨天晚上根本没失眠睡得像死猪一样,或者至少装睡装得再像些。

叶修难得不在宿舍——幸好不在宿舍。张佳乐爬起来冷静了一下,又觉得头疼。昨夜的事情仿佛将内心深处什么东西微妙地改变了。他默默思考了各种再次面对对方的方式,又一一否决。到最后他决定鸵鸟一回,全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在宿舍焦虑地等了一天,叶修却没有回来。到傍晚,张佳乐坐不住了,换身衣服出了门。

叶修没有手机,常去的地方无非是校里校外的那几个点。张佳乐逐个找过去,连校外的网吧都看过一遍也没见到人,他有些恼火,生气之余又有些担心,把之前的那些尴尬纠结都抛到了脑后。

他跑到传达室打算最后打听一遍,就看见叶修披着夕阳从校门外走了进来。他看起来状态不好,整个人明显少了平日里的精神气,见到张佳乐的一瞬间甚至有些茫然。

张佳乐的一腔怒火顿时被浇了下去,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责备他还是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相顾无言了半天,还是叶修先笑了笑:“我都把你忘啦,吃过了没?”说完便拉着张佳乐往回跑。

手接触在一起的触感让张佳乐又想起昨晚的事情,他别扭地往回缩了缩手,却被对方的手指有力地抓住不放。

叶修才真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回到宿舍便声称要给张佳乐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翻出存货给两人各煮了一碗泡面。

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叶修一抹嘴问:“有烟吗张老师?”

“啥?”张佳乐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烟吗?”

“未成年抽什么烟!”张佳乐终于忍不住了,压抑了一天的复杂情绪爆发出来,“还真不把我这个当老师的放在眼里了是吧?”

叶修笑了,笑容有些讥诮:“你是比我大那么几岁呀张老师。可咱俩又有多大分别?”

“喜欢一件事就全心全意去做,喜欢一个人就一心一意到老,多简单的事?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话说得宛如一句弯弯绕绕的告白,把张佳乐彻底问呆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你未成年抽烟的理由!”

 

张佳乐还真的有烟,就藏在抽屉的一角,不到必要不会拿出来。他没有烟瘾,大学年代辛苦熬夜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点一根,烟味里满满全是痛苦的记忆。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起身去把烟翻出来,看着对方动作熟练地点起。

青烟把两人的面孔模糊地隔开,苦的味觉又回来。叶修和他讲一个人的故事,就在眼前,却又遥远。

“……他和妹妹是孤儿,两人没有别的亲人,也没有多少朋友,从小相依为命长大,挺苦的。生计都堪忧还整天‘不务正业’,认识的大多当他是个怪人,我们也算不上太熟吧,就是打游戏认识,还挺投缘的。”

他咬着烟嘴发一会儿呆,注意到张佳乐一直盯着自己,冲对方龇牙一笑,还是平时那副万事无忧的样子。

“战队都拉扯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下半年签约……世事挺无常的,对不对?”

张佳乐一时无言,不知道该劝告还是安慰,也没有什么劝慰的立场。对方刚经历过一场突如其来的失去,生死之前,他们都一般的年轻稚嫩、无所适从。

苦味越发浓重起来,他站起身,张开双臂居高临下地把他的学生圈进怀里。

叶修磕磕绊绊把他压到床上的时候张佳乐几乎没怎么反抗,甚至糊里糊涂地配合着对方的动作,直到彼此都衣衫凌乱满身是汗的时候才慌了神。

“怎、怎么办啊我我我这算不算是强奸未成年人?”张佳乐手忙脚乱抓住叶修的肩膀,“你等等要不我起来查个法律条文先?”

叶修噗地笑出声来,喘着气把他按下去:“能不能专心点张老师?现在是我强奸你。”

他低下头吻住张佳乐,不算熟练却极尽缠绵。残余的苦味充满张佳乐的口腔,淹没了所有焦虑。

那个秋天荣耀联盟创立,叶修辍学去了市里的职业战队。临走之前,张佳乐把他痛骂了一顿。他难得地没和张佳乐顶嘴,只是从身上摸出一叶之秋的账号卡,塞到张佳乐手上:“给我签个名呗,张老师。”

张佳乐拿着账号卡不明所以。

“哪天你成了大画家,这卡可就值钱了啊。”

“……”

“那要不我也给你签一个?哪天我要成了大神……”

“够了够了!”张佳乐刷刷在账号卡上写下自己名字,拍到叶修脸上,“快点滚!”

叶修一面被推着向前走一面回头冲他笑:“祝我们都得偿所愿。”

那一年的冬天,张佳乐收到了央美画展的参展邀请。

他又开始教新一批的高二学生,陌生的面孔,相似的朝气蓬勃。有了空闲,又能专心画画,偶尔偷懒上荣耀放松放松,看一看被自己精心打扮过的百花缭乱。那时他选择装备技能总追求最完美的视觉效果,叶修却偏爱实用性,两个人一起在野外打怪总是一个光鲜亮丽另一个灰头土脸,看起来滑稽极了。

现在,好友列表里的一叶之秋变成了“ID不存在”。

他们再没联系过。

只是张佳乐开始断断续续地收到各种不认识的ID寄来的邮件,都是些没什么用处却稀奇古怪的小物件,要么带着有趣的特效,要么有个耐人寻味的名字,在一个个静谧无人的夜里,博人一笑。

张佳乐看看身后准备送去参展的画作。幽暗深邃的背景里,少年斗士衣着朴素却身披光彩,手中长矛直指眼神的前方,划破纸面穿透人心。

 

很久之后张佳乐偶然在电视看到某电竞团队夺冠的消息,仔细一听居然是荣耀联盟的比赛。发布会上队长缺席,引来记者们诸多不满。

张佳乐忽然想起了叶修,也不知他近况如何,有没有成为自己口中的大神。当年那个会给他送便当的初中部校花已经升入高中,也成了张佳乐的学生。而H市太大,人海茫茫无从相逢。

张佳乐送去参展的画忽然火了,他也开始在书画界内小有了些名气。那画据说外间的估价莫名上了七位数,找张佳乐咨询买画的人络绎不绝。

张佳乐现在手机一有陌生来电就接起来自己抢先说:“喂你好不卖谢谢再见!”搞得走过路过的学生们纷纷幻觉小张老师误入了什么特殊工种。

张佳乐不胜其烦,想换号码。

可是他舍不得换。

也许哪一天接起来,又能听到那把惹人发笑又讨人嫌的声音。

张佳乐现在多了个乐趣,哪天有空便坐车到市里画展上看看自己的画,在旁边蹲一下午,听过往的参观者品头论足。

“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开拓者。你们看,他从黑夜里闯出来,周身就有了光明。”

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参观者在画前驻足,讨论了好几分钟,犹自为了画中所表达的意象争论不休。

“我觉得他明明是个破坏者,色彩是被他碾碎的,而黑暗在背后随行,你们看他的面部表情也是凶狠的……”

“不不不,联系一下这画的名字,我觉得你们说的都不准确,我猜……”

“有啥好猜的,这不就是个游戏角色吗?”一个声音冷不丁打断了这场争论,也吓了张佳乐一跳,他猛地抬头站起来。

旁边的参观者早已对此嗤之以鼻:“这位同学,能不能不要开玩笑,好好看画好不好?”

张佳乐站在那里,一时间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你个傻叉,瞎说什么大实话。

叶修无心争辩,只是转过身来,爽快地看向他。

“张老师呀,想我没?”

张佳乐憋不住笑了:“滚蛋!”

在他身后,这幅署了张佳乐名的画作,有个简简单单的名字。

《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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